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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初识

    城中闹市区，喧闹声此起彼伏。人头攒动，皆朝着那明黄涌动，而唯一人除外。顾渺贞站在人群外围，不拥不挤，就这般站着，听着人群的讨论之声。“哎，又要选秀了，这才过三年呐。”

    “就是，这当今圣上真真配得上那荒淫二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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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渺贞听着，轻轻一笑，启唇：“这国，怕是要亡了呢。”带着女儿家特有的娇嗔。“芒儿，走了。”

    说着便转身欲走，贴身丫鬟看着这小姐，心里无比纳闷，“这不是来特意看皇榜的嘛，也不看就离了去，这小姐，真够奇怪。”

    哪知没走两步，一只手便落在了顾渺贞肩头上，顾渺贞低头一看，手掌白润如玉，骨指分明，比女儿家的手来的大一些，不过手掌的主人似是特意轻放，倒也未曾压着她。以此同时传来的还有一句话：“姑娘，请留步。”声音低沉却温润如玉，似有驾春风而来的魔力，轻轻一拂，遍地生花。

    虽听得那嗓音略微惊叹，但顾渺贞却更为恼怒。这东齐最重的便是民风，女子三从四德更是被看中，在这大街上与陌生男子出现了这勾肩之事，便指不定接下来流言将要如何传开呢，那王晴便又有机会找她麻烦了。

    当即便转过身恨了那男子一眼。令顾渺贞吃惊的是男子的容貌，面如发冠，剑削轮廓，高鼻薄唇，整个面容恰到好处，俊朗无比，却又散发着温润之气。一袭青衣，一丝发带随意的笼了满头青丝，整个人似是游离于烟火俗世外的随散仙人。温润如玉，公子举世无双。

    而那男子见得顾渺贞转过身时也是惊叹一番肤肌凝雪，巴掌大的小尖脸，眸若星辰，高鼻小唇，比一般女子略微高的眉骨又为她平添一份英气，特别是眉间一点朱砂，似要倾尽芳华。

    男子略微惊讶后却也在片刻回了神，意识到自己方才行为的不妥之处，即刻收回了手，拱了拱手，微微笑道：“在下鲁莽了，急于留下姑娘，还望姑娘海涵。”

    顾渺贞见得那男子眼中的愧疚之色，当下一笑：“罢了，我也只是一时情急方才恨了公子，也望公子莫往心里去。”说着便快速打量了这男子一番，当下便知了他身份。

    那男子却是略微愣了一下，方才顾渺贞那一笑，着实有令万花失色的姿态，当真一笑倾城。不过他也并非无心智的人，又怎会被这般轻易的勾了魂去呢？更何况，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呢。

    “在下便也不再婉言了，方才听闻姑娘说这国怕是要亡了，这是为何？”那男子眸间透着期许的看着顾渺贞。

    他问这是为何？顾渺贞虽有疑惑，却也是直言：“当今乱世，周边三国觊觎我东齐，虎视眈眈，而当今圣上只顾醉卧美人膝，却无心朝政，这国不亡，岂有继续之理？”

    男子一听的这大逆不道之言，却是喜形于色，眸中闪烁着光，说道：“姑娘可否移身别处，与在下深谈？”

    顾渺贞一听，笑了，这五王爷，到真胆大。说道：“若我未记错的话，于公子此番是初次相识，又怎能随公子去呢？”

    那男子直直的看着顾渺贞的双眸，说道，“因为我能看出，你眼中的不甘不满还有恨。”

    顾渺贞一听，心中略动，这睿智之名果非徒然，竟这般锐利，“哦？那公子不妨说说，渺贞身为一个官家小姐，吃喝不愁，又有何不甘？有何不满？还有恨。”

    那男子建的顾渺贞微扬的嘴唇，敛了敛目，说道：“你不甘，不甘这世道偏重男儿，你不满，不满女子就只能在家相夫教子。至于恨，恐怕就要问姑娘自己了。”他是有些好奇的，一个女子，怎有如此心智，还有那敛的极深的恨意，看起来也是未曾及笄的模样，何来如此深仇大恨？

    顾渺贞也不惊讶，平静的听他说完这一切，方才他说出“不甘与不满”时，她便已经知道了，这男子是真真看出来了的。当下便扬了扬手，说道：“公子请.”

    随即，顾渺贞，芒儿，男子和男子的护卫，一行四人便上了他那辆外观朴实的马车。

    男子坐在马车内，想着方才与顾渺贞见面的种种，这女子，心性非凡，若是再能聪慧，那便好了。自己寻觅多日未果的军师，不知道能否就这般遇见。

    马车颠簸了好一阵才停下来，顾渺贞透过车窗，知晓了这是城区边缘。当下看了一眼前方的男子，真够谨慎的。

    下了车，看见的是一家店铺，关着门，名为“未央堂”。顾渺贞看着这店，牌匾有些灰尘也未曾打扫，柱子看起来虽古旧，却十分结实。这店，有趣。

    男子率先推开了门，然后请她进来。

    顾渺贞进了店，看见那柜台前的掌柜一脸笑的对着男子拱了拱手，然后示意二楼。看见顾渺贞时，先是惊艳，随后便是诧异。要知道，主子可从未带过女人来过这里啊。当下便也多打量了一下顾渺贞，随即拱了拱手，一笑以示友好。

    顾渺贞也是回之一笑，然后环顾了周围。一共两层楼，一楼大厅中，坐着一群光膀子的男人，赌着牌，喝着酒，叫嚣着。看起来似是普通的酒客，顾渺贞却心知肚明。这群人，虽装作不在意，但是眼光却不时的往他们这边漂，再加上每人背后微微的隆起，都显示出这群人的身份，剑客。

    竟就这般将我带到了他的基地里，可真信任我啊。顾渺贞想着，微微抬头看着楼梯上的那抹身影，高峻挺拔，温润中却暗含着一股霸气，君临天下的霸气。

    便迈开了步子，准备跟上他。似觉得未对劲，转过身，却见芒儿矗立在楼梯口，焦急之色显露于形。芒儿是担忧的，这小姐，怎就与这素昧平生的男子走了去呢？若是出了事，待会儿可怎么办呀？

    顾渺贞心一暖，芒儿这丫头，忠心耿耿，就是这胆子小了点。转了身，行至芒儿跟前，牵起她的手，说道：“傻丫头，相信我，无碍的。”

    芒儿顿时红了眼眶，要知道，这小姐，在府里过着那么难熬的日子，性子却一如既往的淡然。虽不待见他人，但对于她这个自幼一起长大的婢女，却是十分好的。便微微颔了首，让顾渺贞走。顾渺贞一笑，拉了她的手便朝楼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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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做他军师

    已于楼上的男子，发现顾渺贞未曾跟上后便驻了足，在二楼栅栏往下看，将方才顾渺贞与芒儿的互动看的一清二楚。当下眼中探究之色更浓，他是宫中长大的人，自是明白人心险恶与心机城府，但这女子对她那丫头，以及她那丫头对她的态度看来，她是真真正正的待那丫头好的。要知道，他被迫见过太多的官家小姐，大多都是口不对心，心机深沉，而这女子，虽聪慧，却也是个直爽之人。顾渺贞自是未在意那么多，跟着男子便进了最角落的一个房间里，而男子却在顾渺贞诧异的眼神中打开了另一扇门，上楼梯进了阁楼。

    这阁楼，修得好啊，怕是刻意隐藏起来的，无论外观还是内看，都不曾发觉这破旧店铺中竟藏有这等玄机。

    芒儿与侍卫留在了二楼，只男子与顾渺贞上了去。阁楼不大，却十分整洁，墙上贴着一幅当今局势图，房中有一张桌椅，再往后是一盏绘着江山的屏风，隔开了里边的床榻。

    男子示意顾渺贞坐下，却未曾急于开口，只是缓慢的斟起了茶，动作温和优雅。

    顾渺贞接过男子的茶，目光落于茶面，启唇道：“不知五王爷将小女子带到这机密之地是有何要事相商？王爷就这番信任我这初识之人？”

    男子一听，眸中闪过一丝诧异，这女子，当真聪慧。当下抿了抿茶，开口道：“本王知姑娘聪慧，却未知竟聪慧至这般通透地步，本王愚钝，还不知姑娘如何得知本王身份？”此番话虽未曾点明，但那本王二字，已经是应了顾渺贞对他身份的猜测。顾渺贞抬眸，看着他俊朗无双的面容，说道：“王爷腰下若隐若现的腰牌，显示出王爷乃宫中之人。王爷衣袍样式虽普通，却不难看出衣料乃上品，想必是某位权贵。接着就是王爷腰带上的蟒，显示出王爷乃当今五位王爷中的一位。天下皆知，五王爷启珉温润如玉，外表俊朗，若再世潘安，王爷可是不知呢，这些个官家小姐就想着哪一日能对上王爷的眼呢。”说到最后却是轻轻的笑了起来，她可是见过当日珉王十八寿宴时，那些个官家小姐的打扮与那势在必得的气势啊。想她那同父异母的贱人姐姐顾芸便是其中之一，临走前还恶狠狠的警告她绝对不能出门。顾芸是怕的，怕顾渺贞的美貌。但顾渺贞就算是顾芸不警告她也不打算去，她从未想过要攀高枝，她的理想可远大着呢，又岂是这些平凡女子能明白的。

    启珉看着她忍俊不禁的模样，眸中欣赏之色更浓，“姑娘聪慧，只是不知姑娘名讳与家世。”

    顾渺贞的脸瞬间淡漠：“顾渺贞，从七品官员顾升之女，庶出于二。”顾升之女四字，夹着不尽的恨意。

    启珉也是听出来了她的恨意，心中一惊，到底是怎样的际遇，竟让的她一个未曾及笄的女子如此恨自己的生父。当下也不在此多做纠缠，便说道:“不知顾姑娘可愿与本王探讨一下当今局势，本王愿倾听姑娘高见。”是的，倾听，他虽承认顾渺贞聪慧，但不一定在这大局上依旧有那般通透的眼。别说他这被天下人冠以睿智之名的人，就是他那王爷的身份，也不会轻易的向一个女子折服。

    顾渺贞听出了他言语中的高傲，也不恼，毕竟能听她意见，已是对这女儿之身的最大尊重了。不过，珉王，我顾渺贞倒要看看你听完之后的反应。是的，她是骄傲的，自小不爱女学，偏爱权术的她，几乎将所有的谋略与权术之书看了个遍，有些甚至倒背如流，并与当下时局相结合。才使得她一样才艺也不懂，只会书，倒是儿时学过鞭法，却也忘得个一干二净。

    顾渺贞不再推脱，拱了拱手，移步至时局图旁边，手指在图上游走，指尖若葱，骨节微现，皓腕凝霜，偏似挠在人心头上，让心不住发颤。说道：“北方匈奴连番侵扰，虽是蛮夷小国，国力不及东齐，但凶悍的战斗力却是无可比拟的，因此，于匈奴，只可智取，不可强攻。西方大燕，近年来发展太快，隐隐有追上东齐的态势，最难办的是大燕能人层出不穷，所以，大燕乃最棘手的。最后是东方的海国，海国兵力乃所有国家中最强大的，所有的路上国家都畏惧着他们，虽在东齐年年进贡的份上，暂且签下了停战的‘海陆十条’，但那海王，为人贪鄙，还不定哪日就会翻脸。现在看来，最重要的应是大燕，但最先下手的，却应是匈奴。”顾渺贞缓缓的说着，眼中满是这些年月以来她费心研究的成果。

    启珉却是陡然单膝下跪，心中满是骇然，这女子，心智能比他，找到了，寻觅多日的军师，终于找到了。“顾先生，启珉有一事相求，愿先生应允。”顾先生，这三字已是将顾渺贞的身份抬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顾渺贞也是一惊，虽是想见他反应，可也未曾想过，竟这般啊。慌忙的想虚托起启珉，未果后便蹲在了地上，说道：“王爷你这真真是折煞了渺贞啊，你先起来吧。只要渺贞力所能及的，必定应允王爷。”

    启珉依旧单膝跪在地上，拱着手，眼眸泛着恳切地光芒，说道：“先生知我父皇无心朝政，当今天下之势又迫在眉睫，不容滞缓，启珉不愿苍生受苦，一心系于社稷，怎奈一人之智不足以谋全天下事，如今幸得遇见先生，还恳求先生能做我启珉军师，为天下苍生谋福祉。待得启珉登上王位之日，便是先生位居丞相之时。”

    顾渺贞一听，敢情这珉王来得爽快，虽感受到他温润外表下隐隐透着的威压，却也未曾想过会这般快的直接挑明，微微一笑，说道：“渺贞自是愿允了王爷的，王爷便先请起罢。”用手虚托起他，这才发觉，自己才及他胸膛，嗅到他周身淡淡地兰芷香，仰头一看，便见他那俊朗无双的面庞，当下心便漏了半拍，慌忙拿起茶杯，掩住微红的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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