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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晴天一道霹雳

    “沐府世代公卿，乃当世首屈一指的世家，自然是极有规矩的。你回去后嫡母当然是要敬重的，只是也不要弱了气势。只要她不过分，你依礼而行便是……”

    沐丹凰乖巧地坐着，安静地听着李琬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

    李琬虽已年老，却是精神矍铄至极，一头银丝如同水洗过一般，没有半丝杂色，其风华姿容更是半分不损，显然年轻的时候也是绝代佳人。

    说了半天，李琬终于停了下来，苦笑道：“唉，也是我误了你。”

    沐丹凰依偎到她怀里：“师父，你怎么这么说呢？”

    “这么多年来，我竟然忘了，你跟我，终究是不同的。”李琬叹了口气，“很多事情，我可以这么做，你却不行。”说到这个，李琬就满腹怨念：“宸哥儿也真的，你的事情也不处理得好一些，弄成现在这样，君不君，臣不臣的，以后可怎么办！亏他还是天子，事情居然办得这么糊涂。”

    沐丹凰目观鼻鼻观心，就当没有听见自家师父的抱怨。废话，她师父是皇帝的亲姑奶奶，辈分摆在那，别说只私底下抱怨两句了，就是当着面把皇帝给骂了个狗血淋头，皇帝也只能受着。但她沐丹凰算哪根葱？

    骂了几句之后，李琬怜惜地看着自己素来疼爱的小弟子，忍不住又安慰道：“凰儿也不必太过担忧，怎么说你也是萱夫人的外孙女，还有妍儿也还在宫中，想来宸哥儿也不会亏待你的。”

    “而且我还有师父，不是吗？”沐丹凰眨了眨眼，欢快地笑了起来，摇着李琬的手臂撒娇道：“师父总不会不管我的嘛。”

    李琬被她这么一闹，顿时心中的郁气也散了几分，笑着戳了戳沐丹凰的额：“你这丫头，师父我当然不会不管你，只是……”李琬幽幽一叹：“人生七十古来稀啊，凰儿有没有有想过，你师父我，今年已经八十了，就是长命百岁，又能看护你几年呢？”

    沐丹凰心中一紧，胡搅蛮缠道：“师父，您瞎说什么呢！您这样子，看起来一点不像八十，撑死了只有四五十，长命百岁的话，至少还能再活上五六十年呢！”

    被沐丹凰这么一闹，李琬有些哭笑不得：“你这丫头，倒是算得一手好帐啊。”其实李琬更想说的是，算得一手歪帐。

    正当师徒俩说笑间，外头的侍女已经把东西都收拾好了，女官影月上前来，垂手候立在一旁，等到她们师徒二人的谈话告一段落，这才出声汇报道：“殿下，凰姑娘的行李已经收拾好了。”

    沐丹凰下意识地紧了紧手中的绢帕，抬眸飞快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师父。

    就算有千般不舍，亦是当断则断红楼之重生缘。李琬深深吸了口气，拍了拍沐丹凰的手：“凰儿，时间也差不多了，您该出发了。”

    沐丹凰顿时红了眼圈，低声道：“师父，我舍不得您。”

    “师父又如何舍得？只是，你终究是姓沐不姓李，迟早都得回去。现在回去正好。”李琬拉着沐丹凰往外走，边走边说道：“再说了，你也是到了可以谈婚论嫁的年龄了。”

    呃？

    沐丹凰脚步一滞，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李琬没有有发现沐丹凰的异状，继续说道：“现在回去了，正好可以开始准备相看了，慢慢来，不用急。”

    呃呃？

    沐丹凰是彻底愣住了，正好李琬也似乎想起了什么，停住了脚步，盘算了起来，倒也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小徒弟那一脸被雷劈到的表情：“至于嫁妆……女孩子的嫁妆向来是从小就要开始攒的，你打小在我身边，怕是沐家那边没有替你准备，不过现在开始让他们替你准备也还来得及，而且这些年来，我也替你留了些东西，撑撑场面是够用了。”

    呃呃呃？

    沐丹凰的嘴角已经开始抽搐了，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才是了，无语地看着自己的师父。李琬却没有注意到自己徒弟的视线，终于想起差点被自己忘掉的事的李琬一拍掌：“嗯，是了，我记得当年阿妍说过，她的嫁妆，都是要留给你的，想来沐家也没那个胆子私吞贵妃寄存在娘家的嫁妆。”

    听着自己师父自顾自的话语，沐丹凰彻底风中凌乱了。

    公主师父，您在说什么？

    相看？嫁妆？嫁人！

    沐丹凰指天发誓，嫁人结婚什么的，从来没有出现在她的人生规划当中！她的人生目标是成为一代武林宗师策马江湖行侠仗义，圆自己两辈子的武侠梦，而不是早早嫁人然后困在一座小院子里跟一堆女人斗来斗去！！

    拽了拽李琬的衣袖，沐丹凰出声把自己的师父从已经发散到没有边没有沿的思绪中拉了出来：“师、师父……”

    李琬回过头来看向自己的徒弟，神色是一如既往的宽和慈爱：“凰儿？”

    咽了口口水，沐丹凰小心翼翼地说：“那个，师父啊，我才十三，还小呢……”亲，现代《婚姻法》规定，女性的法定婚龄是二十周岁，没有到年龄就结婚的话，法律不予承认哦，亲。

    “不小了。”李琬打断她的话：“依本朝律法，女子十六便可成婚。近些年来，京中贵女多半都是十三相看，十六定亲，十八出阁。现在开始准备，刚刚好。”

    “可是师父，我还不想，呃，这么早就嫁人。”沐丹凰用了个比较委婉的说辞来拒绝，不过这也是她的真心话。

    李琬失笑：“我也没有说让你现在就嫁人啊，只是先跟你说一声，让你心里有个底，以后看人的时候注意点，可千万别被个小白脸胡诌两句酸诗说几句甜言蜜语就给骗走了。”说到最后，李琬的话间都带上了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师父不会是当年被人骗过吧？当然，这句吐槽，沐丹凰也只敢在心里说说而已。

    最近还是女官影月看不下去了，委婉地提醒了下，李琬这才打住这个话题，依依不舍地将沐丹凰送走。

    马车缓缓前行，沐丹凰又忍不住掀开车帘，回头大声道：“师父，我会常回来看你的。”

    李琬微微一笑，抿了抿耳边的发丝，就这么站在门口，一直看着，直到连车尘都看不见的时候，才幽幽一叹，意兴阑珊地回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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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林妹妹进贾府吗？

    “大小姐，到了，请下车吧。”

    待到马车停了下来的时候，侍女弦歌率先下了马车，掀开车帘，伸手扶着沐丹凰下了马车。

    沐丹凰听到“大小姐”这个称呼，眼神闪了一闪，干脆利落地下了车。以前，在公主师父那边的时候，大家都是喊她“凰姑娘”的，初初听到“大小姐”这个称呼，沐丹凰有些不太习惯。

    定了定神，沐丹凰知道自己必须习惯。这不仅仅是一个称呼的问题，更是对自己的定位。时人对未婚女子的称呼，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只有官宦千金，才能被人称一声“小姐”，普通人家的女孩子，通常也就是称一声“娘子”，至于“姑娘”这个称呼，是个通称，谁都可以用，不过江湖武林上用得最多便是了。

    弦歌安静地随侍在沐丹凰身边，而她的孪生妹妹雅意，则是指挥着下人仆从收拾放在后面三辆马车上的行李。从府内出来迎接大小姐的下人们眼睛都快直了，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件件奇珍异宝，眼尖的甚至发现其中不少东西上面都打着内造或者是御赐的标记，顿时一个个都收起之前的轻慢之意。

    原本眼高于顶的几个婆子婆子也收起了脾气，小心地上前来侍奉巴结道，打头的婆子带头行礼问安：“老奴见过大小姐。知道大小姐今日归家，夫人一直在正院等着，大小姐请随老奴来。”

    “嬷嬷客气了。”随意地点了点头，沐丹凰轻轻摆了摆手，婆子就很有眼色地退到一旁准备引路。

    抬头看了眼大开的正门，沐丹凰抿了抿唇，毫不客气地直接从正门进去了。

    通常而言，如无大事，官宦府邸的正门是不怎么用的，一般进出都从正门两边的角门进出，连当家主人都不例外，沐丹凰当然也知道这件事。但是，让她第一次正式进府，就从角门进去？她师父会气得直接提剑杀上门来的疯狂基地。以后也就罢了，过日子嘛，没有必要搞什么特殊化，走角门就走角门。但是，这第一次进府，她必须走正门，也只能走正门！